到达商场，沈父和沈母去四楼找熟识的老板选砚台，沈梦瑶带袁一琦在一楼买鞋，途径宠物店时，袁一琦被橱窗里的一只白色小奶猫勾去了魂儿。

沈梦瑶对这只猫记忆深刻——奶糖，做某些事时和袁一琦有八九分神似。

(资料图)

沈梦瑶往回走几步，和袁一琦一起站在橱窗前发呆。

袁一琦踮起脚，扒着玻璃看猫，沈梦瑶弯下腰，按着袁一琦的脑袋看她。

透亮玻璃窗上倒映出来的画面里，有人冁然而笑，“一琦，想不想进去看它？”

兴许是没见过沈梦瑶这么有活力的表情，袁一琦拧过小脸，看了好一会儿才眯着眼睛朝她点头。

沈梦瑶直起身体，在袁一琦脑袋上随手一拨，已经被蹭乱的发型更加难以言喻。

“走。”

“啊！”

推开店门，门板拉扯着风铃，带出一阵清脆的竹节碰撞声音。

袁一琦好奇地仰头，风铃下面垂着的嫩绿枝芽在她眼前不停旋转。

老板听见声音走过来，笑容温厚，“是你啊，来看奶糖？”

“嗯。”沈梦瑶应声，眼尾的余光紧随努力去抓风铃的袁一琦。

这距离，袁一琦就算再长十年恐怕也够不到。

“一琦，走了。”沈梦瑶提醒。

与风铃握手失败的袁一琦不高兴地哼唧一声放弃挣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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橱窗边的笼子里，奶糖正眯着眼睛假寐，听到脚步声时耳朵动了动，眼皮还没完全抬起来就又垂了下去，每一个动作细节都透露出它高不可攀的骄傲姿态。

呵，这可不就是袁一琦小朋友得意时的真实写照。

老板拨弄着笼子上的铃铛逗奶糖，半是欣慰半是无奈地说：“奶糖最近的状态不错，不过还是不怎么喜欢理人，你们今天估计只能看它睡觉。”

沈梦瑶，“没事，这样就可以。”

“那你们看，我去忙了。”

“谢谢老板。”

“客气。”

老板离开，两人一猫相顾无言。

袁一琦拉拉沈梦瑶的手指，用眼神说：“你去逗它。”

沈梦瑶摇头，“你去。”

养一个袁一琦已经让她越过了很多不必要的界限，现在再多出来一只没长大的猫，就算她有心也实在无力，况且......相似的东西有一样就好，贪多难免会在某些时候忽视到谁。

袁一琦眉间堆出一座小山，鼓鼓的腮帮子藏满她的小脾气。

“啊！”小皮鞋往地上一踩，袁一琦小朋友鼓起了勇气。

袁一琦放开沈梦瑶，蹑手蹑脚地靠近。

离笼子还有不到半米的距离时，软到心坎里声音蓦然出现，“喵……”

沈梦瑶激动，奶糖惊醒。

前者为袁一琦终于肯说出除了‘啊’之外的其他字，后者......为什么？

沈梦瑶探求的目光在一人一猫之间游走。

仇敌见面分外眼红？不确切，似乎更像旗鼓相当的两方在捍卫属于自己的领土。

领土的名字叫做‘可爱’。

沈梦瑶不禁感慨缘分的奇妙，眼前这两个无家可归的小家伙都是最先在她面前卸下防备，现在又犯了同样一个让她不忍心批评的毛病——爱面子。

不同的是，对于奶糖，沈梦瑶选择陪它等来能让它不再流浪的人，而对于袁一琦，沈梦瑶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漠视，后来甚至主动挽留。

“一琦。”不舍得袁一琦吃亏，沈梦瑶悄悄把一旁的毛线球塞进了她手里。

毛线球，促使奶糖理智崩塌的最大天敌。

袁一琦眉开眼笑，兴奋地将它悬在笼子上方捉弄奶糖。

奶糖一伸爪子，袁一琦立刻提高毛线球，奶糖放弃，袁一琦又马上给它制造新的希望。

一番斗争结束，奶糖变成了翻版的袁一琦——一只爪子稳定身形，一只爪子努力去够永远也够不到的毛线球，袁一琦刚才不就是这样够风铃的？

两个小傻子，傻得一模一样。

强忍不住，沈梦瑶对袁一琦和奶糖之间的互动做出了客观评价，“一琦，你们怎么都这么可爱？”

怎么？！都？！

姐姐竟然拿她和猫比？！还让她输给了猫？！

袁一琦手劲儿一松，毛球落下来被奶糖抓住。

试了几次抢不回来，袁一琦索性放弃，气呼呼地抛下沈梦瑶离开了宠物店。

沈梦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头雾水，急忙和老板打完招呼去追袁一琦，刚追出店门就和去而复返的她撞在一起。

不解释什么，袁一琦兀自拉着沈梦瑶往隔壁店里走。

不一会儿，两人停在了一高一矮两个没有脸的模特前面。

袁一琦指指沈梦瑶的后背，再指指其中一人。

沈梦瑶会意，“看她的后背？”

袁一琦拼命点头。

沈梦瑶惊奇，竟然能有东西让袁一琦这么激动？

看清那人背后的字时，沈梦瑶大致明白过来。

——喂，我想改个名字。

——一琦妻子的名字。

这里面有袁一琦的名字。

不过，两句没有前因后果的话放在一起是想表达什么意思？

沈梦瑶百思不解，视线

从一旁较高的那个模特身上擦过时幡然醒悟。

它的背后同样有字——改什么名字？

三句话合起来应该是：

——喂，我想改个名字。

——改什么名字？

——一琦妻子的名字。

“你好。”店员走过来，热情介绍，“这是我们老板娘亲自为她和老板的结婚周年设计的，翻遍全国的服装店也找不出第二款，你要不要考虑看看？上面的人名可以定制。”

沈梦瑶看了眼袁一琦，小姑娘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亮光都快赶上天空的小太阳了。

“成品只有成年人的尺码吗？”沈梦瑶询问。

店员大笑，“这是给夫妻或者情侣穿的，肯定都是成年人啊。”

“这样，那我们......”

‘不要了’三个字在沈梦瑶嘴里打了转，一出口变成，“那麻烦你帮我们装起来。”

“就这两件？名字不需要改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好的，您稍等。”店员立刻应声，动作快得沈梦瑶来不及反悔。

“啊！”身后有拉扯感。

沈梦瑶回过头，袁一琦揪着衣领满脸着急。

“太热了？”沈梦瑶没看懂。

店员帮忙分析，“她是不是也想买新衣服穿？小孩子一来商场都这样。”

袁一琦停住，着急变成期待。

沈梦瑶惊讶于店员的理解能力，她虽然体会不来这种急迫感，但还是妥协，“那麻烦你帮我们把旧衣服装上，新的现在就穿。”

店员疑惑，“给她穿？”

“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
“问题没有，就是，她穿得了吗？”

沈梦瑶打量了下袁一琦的小身板，掐着手心不让笑意声张，“没关系，给她当裙子穿。”

“呀，你还真是宠妹妹，这么贵的衣服也舍得。”

“妹妹？她可不是。”

“那是什么？”

回忆到沈母不久前的戏言，沈梦瑶眉眼一弯，戏谑的笑容快速滋生，“我的童养媳。”

店员，“......！”

终于见到比他们老板娘还前卫的人了吗？！

“衣服可以给我了吗？”见店员不动，沈梦瑶问道。

店员回神，“可以！可以！”

好好一件衣服再次被袁一琦穿成戏服，沈梦瑶无奈地捏了下她的鼻尖，“做个小坏蛋也这么可爱。”随后将另外一件换上。

大小刚好……

她已经长到可以穿男装的地步了？

心慌一闪而过。

付完钱，店员目送两人离开。

远远看去，一高一矮相差极多的两个人竟然有种莫名的和谐。

“刚才应该把女款给那个小孩，男款也太大了。”店员自言自语。

“站门口干什么？”刚上完卫生间的老板娘问。

店员嘿嘿两声，跟着她往里走，“没什么，刚才有对小情侣买走了您设计的那款衣服，一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。”

“长得很养眼？”

“也不是，就是，唔......宠，对，就是宠！”

“哦？说说看，怎么个宠法？”

“这......老少恋里你说什么都对，你要什么都行的那种宠？”

“......”

逛完一楼的童装区，沈梦瑶带袁一琦去了B1的超市采购日常用品。

担心袁一琦跟在后面出问题不能及时发现，沈梦瑶提议她坐购物车，袁一琦在强烈表达嫌弃之后自己绕到前面，得意地抓着沈梦瑶的衣摆不撒手。

袁一琦个子小，步子更小，往沈梦瑶前面一挤，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推购物车，走路也要迎合袁一琦的步子，随时担心踩到她。

购物车又一次不受控地跑偏，沈梦瑶停下，和袁一琦商量，“一琦，你挡在前面，我没办法走路。”

袁一琦的小脸皱成包子，乌溜溜一双大眼睛里写了一句话，“你别急，我想想办法。”

沈梦瑶哑然。

小孩子怎么都这么喜欢装大人？

长时间想不出来办法，袁一琦急地跺脚，头上软蓬蓬的头发也跟着急躁起来。

沈梦瑶拨了下袁一琦头顶俏皮的发丝，随后托着她后脑摇摇欲坠的丸子头，玩笑道，“不然，我去买根绳子把你绑在身边？”

袁一琦皱起眉头，很认真地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。

“啊！”袁一琦突然踮着脚尖指向沈梦瑶领口。

沈梦瑶低头，领口有用缎带绑出来的蝴蝶结，这是她高中校服上的配饰，也是她口中能配得上袁一琦的衣服的配饰。

沈梦瑶从幼稚园开始穿校服，大学换成了军装，这些年下来买的便服屈指可数，仅有几件大小合适的却不够朝气，挑挑拣拣半天，只好又把高中校服拿出来穿上。

以前她觉得绑这个蝴蝶结不止麻烦，还碍事，所以时常拆下来塞在书包，偶尔遇见检查才会绑上，现在仔细一看竟然有些可爱，更甚至，它可以绑住眼前这个满脸期待的小同学。

沈梦瑶捏着一头，轻轻拉动，柔软滑顺的缎带从脖间掉落，尾端若有似无地从袁一琦乌亮的眼睛上扫过。

袁一琦不满地吸吸鼻子，她还没有看够。

沈梦瑶忽略袁一琦的小心思，仔细将一端系在她手腕上，打了个死结，另一头则绑在自己的小拇指上

。

这里最省地方，能让袁一琦跑得更远。

隔着缎带，沈梦瑶拉了拉袁一琦，将她的纵容和欢喜传达过去，“现在高兴了？”

袁一琦眯着眼睛，笑容甜软，嘴角浅浅的梨涡里没有鲜花可赏，也没有美酒畅饮，但就是有魔力让看到的人流连、沉醉。

沉醉，不如趁醉。

沈梦瑶壮起胆子，在袁一琦脑后一揪，丸子头彻底垮掉，头发乱糟糟地翘在半空，怎么瞧，怎么像刚和猫猫狗狗打完架的小淘气。

袁一琦恼了，追着沈梦瑶打，可惜人太小，挣扎无效，反而因为用力过猛把自己累得脸颊泛红，趴在购物车边缘呼哧呼哧地喘气。

这样有活力的袁一琦真真切切就是个漂亮的小公主，可爱又天真，酽寒深夜在她这里也能变成温暖旭日。

“妈妈，那个妹妹真可爱。”旁边经过的小男生偷偷指着袁一琦对母亲说。

没等母亲说话，小男生已经被坐在购物车里的亲妹妹打了一巴掌。

母亲乐得哈哈大笑，似乎对自家小孩的‘亲密接触’习以为常，至于被夸奖的袁小朋友……高扬下巴，昂首阔步。

如果她身后有小尾巴，现在一定快翘到天上去了，就是这个发型，依旧美得别出心裁。

见袁一琦小朋友骄傲过头走错了路，沈梦瑶扬声提醒，“一琦，左拐，我们要去买零食。”

袁一琦恼怒地回头，对着沈梦瑶张牙舞爪，活生生一只被逗炸了毛的小狮子。

怕笑得太夸张影响别人的购物欲，沈梦瑶赶忙跟上，强迫自己严肃起来先办正事。

沈母和沈父找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——袁一琦在前面走走停停，自家女儿被牵在身后唯命是从，每每弯腰询问袁一琦的意见，都笑得那么......

“老沈，我用几个词描述下咱们女儿现在的状态，你不许反驳。”

“我......”

“听话，顺从，纵容，宠爱，还有小媳妇儿气。”

“……”沈父不是不反驳，是无力反驳，这几个词放在一起他实在无力评价。

描述完现场画面，沈母眯着有些近视的眼睛指挥沈父，“老沈，我没带眼镜，你给我念念她们衣服上写的字。”

沈父听令，一字不落地念给沈母听，越往后念越觉得哪里不对，直到沈母幽幽地道破真相，“我怎么听出了一种梦瑶在和一琦撒娇的感觉？”

沈父吞咽困难，还没理清楚这话里的意思，又接收到了沈母的指令，“老沈，你看梦瑶口袋里那个白色的东西是什么？”

沈父聚焦目光，仔细辨认。

沈梦瑶身侧，没拉上的口袋边缘有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若隐若现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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超市一处，沈母的思路因为一对耳朵肆意奔放，另一处，沈梦瑶和袁一琦之间因为一件内衣搞的气氛焦灼。

属于小女生的私密东西，一直都是沈母准备好，沈梦瑶直接塞进书包带去学校，即使现在上了军事化管理的学校，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，她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自己购买的经历。

袁一琦呢，今天不止破了沈梦瑶的第一次，还格外认真地背着手挨个挑选。

她对买这个东西好像很有经验，可是谁教过她呢？

啊，想不起来！

袁一琦摇摇头，继续认真挑选。

沈梦瑶脸皮烫得厉害，想逃又逃不了，臊得直想找个缝隙钻进去，偏偏袁一琦意志坚定。

沈梦瑶只好装作不认识她，目不斜视地盯着购物车里的东西，在极限距离附近徘徊。

“啊！”袁一琦突然兴奋，沈梦瑶的小拇指被扯得生痛。

“怎么了？”沈梦瑶疑惑。

袁一琦指着上面一处，眉飞色舞。

沈梦瑶狐疑地抬头，脸上还没下去的热度腾一下加剧。

这，这么性感的颜色和款式，她驾驭不了的。

“一琦，我们走吧，你还想吃什么零食？我......”

话没说完，袁一琦已经笑眯眯地在朝导购招手。

导购走过来，无视沈梦瑶，直接和袁一琦有模有样的商量。

沈梦瑶哭笑不得，现在的人都这么厉害？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才是拿主意的那个？

过了大约四五分钟之久，两人的交头接耳结束，定下其中一款。

这下满意了，是不是可以走了？沈梦瑶没好气地心想。

不，袁一琦还要笑得像朵花一样挡在她跟前邀功。

沈梦瑶恼得不想说话。

她可以摸着良心发誓，长这么大，她是第一次有骂人的冲动，好巧，对方最知道如袁笑脸迎人。

见沈梦瑶不说话，袁一琦将样品递过来，隔着缎带拉拉她的小拇指，“啊……”

绵软的声音比最清甜的美酒还让人无法抗拒。

沈梦瑶红着耳朵深呼吸，憋了半天憋出来两个字，“坏蛋！”

袁一琦领会到了精神，兴高采烈地用样品换来没拆封的库存扔进购物车，然后哼哼唧唧地踢着步子继续采买。

沈梦瑶被拉着往前走，脸上的燥热慢慢散去，随之而来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。

往后，有这么一个小人儿陪在身边，她的生活会多出多少阳光？

大概，每天都会晴空万里，春暖花开。